以军加沙之战的战术创新

戴旭

情报侦察细致入微。2006年11月，撤出黎巴嫩战场的以色列曾经在加沙北部展开为期6天、代号为“秋云”的军事行动。此战，以色列虽然也杀伤了数百名巴勒斯坦人，但哈马斯利用纵横交错的地道网，给轻敌冒进的以军以有力打击。此后，以色列军队就根据真主党和哈马斯的最新军事进步，进行了精心的准备。首先是从侦察开始。信息化战争，其实就是传感器战争，发现是第一位的，打击是第二位的。以往以军对真主党和哈马斯的失利，就在于没有做到先敌发现和实时跟踪。所以两年来，以色列利用各种技术手段，寻找、跟踪哈马斯的领导人物、重要设施和重要武器发射点，情报具体精确到楼房住址和行止时间。这才有开战来连续击毙哈马斯最高领导人和军事指挥官、火箭专家的显赫战果，而两年前的两场战争，以色列没有杀死一个敌方领导人。

瞒天过海，舆论欺骗。其实，早在一个月前，以色列就有人预言，为了2009年2月份的选举，以色列将对哈马斯采取军事行动。但哈马斯忙于和法塔赫的内斗，对这一战略预言不仅完全忽略，还在12月19日双方停火协议日到期时，强硬地表示不再延长，并向以色列境内发射近百枚火箭弹。这正好给以色列蓄谋已久的打击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借口。以色列有人本能地威胁还击将还击哈马斯，但以色列媒体26日却报道说，以军将不会发动大规模袭击。27日就是阿拉伯休息日。突然，类似当年赎罪日战争的一幕出现了——这一次遭殃的是对手。哈马斯先在情报战中输给了以色列，又被舆论战的烟幕骗了一把，被多年的老对手打了个措手不及。

首先从空中动手，像乱石砸群蛇。以色列在加沙地区吃过亏，知道那里地道、暗堡密布，盘根错节。所以，此战吸取前两次空地同时进攻的教训，先进行一周的持续空袭，以突然猛烈的轰炸，把哈马斯打蒙，迫使其四处躲藏。由于指挥通信体系被破坏，交通被阻断，且轰炸一直持续使哈马斯武装人员不敢暴露，从而无法进行有组织的反击。据以色列军官介绍，哈马斯火箭专家就是在其他人员不敢出洞，只能亲自操炮的情况下被空中袭击击毙的。这种情形，很像乱世砸群蛇，能砸死砸死，不能砸死就打跑。这是现代信息化空中不对称战争，继海湾战争、科索沃战争和伊拉克战争之后的又一个经典。此战再次证明，对于没有空中反击和防御能力的对手，空军是最有效的杀手锏。在信息化、空中力量时代，地面军队对称式的战争和战斗，不会再发生了。它因此也将成为现代军事教科书不能不研究的一个战例。

然后，地面重装进攻，如大象踏农田。在狂风暴雨式的空中打击之后，以军发动了地面进攻。以军一改前两次大量使用普通步兵进攻的做法，而主要使用装甲兵，辅以特种兵。正如以色列高层宣称的一样，这不是志在消灭哈马斯人员的战法。因为哈马斯有2万兵力，且散布在巴勒斯坦民众中。以区区数十辆坦克和数千名以军士兵，是不可能完成消灭敌军有生力量的任务的。以军此战，主要在于摧毁哈马斯的军事设施，火箭炮发射点，以及武器储备库等。坦克就是主要执行这种任务的，而特种兵则用以为坦克指示目标，并负责消灭哈马斯的反坦克狙击手，以保护坦克。这和传统地面战中坦克掩护步兵的做法正好相反。不少人预测以色列会陷入地面持久战，笔者认为这种情况不会出现。以色列极其精通兵道，在和阿拉伯国家进行的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战争或冲突中，几乎每次都是完胜，最重要的心得就是知己知彼，熟知以色列国小人少不耐持久，所以，每战都是速决。此战也不例外。以军此战的军事战略指导，就是空中猛砸，地面狂推，像大象入农田一样，乱踏一气，大伤哈马斯的元气，然后在国际社会的调停下，以非常有利的条件接受停火。以色列知道，一两次军事行动是根本不可能消灭哈马斯的，但定期予以重创，让对手受伤、疗伤，可以为以色列赢得很长的安定时期。2006年以色列对真主党进行的类似打击，虽然从战术上广受诟病，但在战略上还是达成了很多目的的，比如消除了真主党在黎巴嫩南部的“国中之国”，由联合国和政府军进驻；而真主党由于在战争中人员、弹药、设施等方面遭受巨大损失，同时还被联合国解除武装，这就从根本上消除了以色列北部的安全威胁。以色列此次打击哈马斯，既是战略上对真主党战争的重演，又是两年前那一场战争的继续：以色列在解除了真主党对自己北部的威胁之外，此次还想以对哈马斯的毁灭性打击，彻底改善以色列南部的安全环境。这就是以色列在猛烈的空袭之后，接着又发动地面进攻，并调集预备役，摆出继续大打姿态的原因。从长期目标来说，以色列想彻底削弱哈马斯，以支持主张和平的法塔赫主导整个巴勒斯坦事业；从短期效果来说，通过复制真主党战争结果，使以色列的整个安全态势全面改善。

战争结束后的以军行动预测。目前的态势很类似朝鲜战争中的停战谈判，打打停停谈谈。但从总体上说战争已进入后期。正因为如此，双方都想在即将到来的停战谈判中占得更多的筹码，于是从表象上看起来，双方都很嘴硬。其实内心里，哈马斯遍体鳞伤，失血过多；以色列也担心装甲部队和人员出现伤亡，抵消此前的辉煌战果。双方都想早日歇手，但都想在零和游戏中多得到些东西。战场上渐渐减弱的枪炮声，就是双方在讨价还价。随着国际社会调停力度的加大，双方很快会坐在谈判桌前，这是可以预期的。但是，事情并不会随着一纸协议的签订万事大吉。由于此次以色列占了个大便宜，必将继续保持高压态势，以防吃了大亏的哈马斯复仇。根据以色列的心理特点和军事传统，以军有可能在加沙城外保持一定的重装部队，以实施威慑；同时，利用固有的空中优势，以无人机实施不间断的空中侦察，监督哈马斯军事袭击的复活，配合其他空中力量进行实时打击。此外，以军还可能以特种部队和特工优势，将军事行动警察化。以经常性的小规模打击如定点清除等，延续此次大规模重击的效果，以扼制巴勒斯坦人的战争意志，消弭或延迟下一次血战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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