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松祚：人民币升值完全是外部政治压力造成的

2008年08月29日 《环球财经》

　　人民币升值对中国经济金融最大的负面影响，并不是消减了中国的出口，而是升值预期吸引了大量热钱

　　我反对人民币升值有7年了，我一直反对。理由很简单，人民币升值不能解决中国的宏观经济问题，反而造成许多负面效果。

　　人民币汇改之前和之初，许多学者说人民币升值有诸如此类许多好处。然而，三年过去了，人民币升值对中国宏观经济究竟产生了哪些正面效果？我们实在看不出来。相反，负面效果却很大，人民币升值完全没有达到当初设想的目的。

　　有些经济学家说，人民币汇改和升值，中国是迫不得已。人民币升值很大程度上是迫于国外的政治压力，特别是美国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政治压力。我基本同意这个判断。然而，人民币汇率政策关系到中国宏观经济金融的稳定、关系到中国经济能否持续稳定快速发展，为什么要屈服外部的政治压力呢？

　　任何稍微熟悉国际货币体系演变历史的学者都知道，没有哪个国家曾经允许自己的货币汇率完全自由浮动和升值，尤其是一个发展中国家。连美国（它实际上是当今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不管本币汇率的国家）也不是对美元汇率完全放任不管的。

　　当初美国施加压力、要求我们人民币升值、我们国内很多学者和官员也跟着主张人民币升值，主要有六个理由：帮助解决美国经常账户的赤字或减少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帮助遏制中国的通胀；帮助中国实现产业的升级换代；帮助中国解决国际收支的不平衡；同时帮助解决所谓全球经济的不平衡等等。

　　从三年实践的结果看，人民币升值三年，美国的经常账户赤字并没有减少，人民币升值已经超过20％，中国对美国的贸易顺差并没有大幅减少（当然，贸易顺差里面可能有不实的成分）。

　　理论上可以证明：美国经常账户逆差跟人民币汇率是毫无关系的。美国经常账户长期出现逆差，实际上就是美元本位制的必然结果。美国的贸易逆差已经持续差不多四十多年的时间，人民币升值能解决吗？人民币升值对中美贸易顺差的影响微乎其微，正确的理论是：贸易收支主要取决于国际经济分工结构和储蓄结构，后者反过来又是由金融货币体系决定的。

　　还有一个根本问题需要回答：如果中国的贸易顺差全部是真实贸易所形成，中国为什么要把贸易顺差消除掉？

　　长期保持贸易顺差，是中国经济发展必须要经过的一个阶段。我主张、也同意很多经济学家的观点，即我们的经济增长需要转向内需推动，但是推动内需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中国的人均收入总体还很低，相当长的时间里，出口依然是推动我国经济增长的重要和不可缺少的力量。我们还有大量农村劳动力需要转向城市劳动力，成为产业工人。内需的促进和推动需要时间，是一个长期过程。

　　总结起来看：当时设想的升值目标都没有实现，却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后果。其实，人民币升值对中国经济最大的影响，不是消减了出口（尽管这种恶果已经非常严重了），而是升值预期吸引了大量热钱。

　　热钱进入中国，造成资产价格泡沫和随后的破灭；推高通胀预期，加剧通胀压力，已经成为威胁中国金融稳定的心腹大患。人民币升值预期诱发的大规模热钱流入，其实就是中国通货膨胀日益恶化的罪魁祸首。

　　人民币汇率升值之初，我就指出“人民币升值预期综合征”，核心是升值改变人民币资产价格的预期，将触发大规模投机资金流入中国。当时很少有经济学者认真对待升值预期所诱发的热钱，想不到，2008年人人都在谈论热钱问题。

　　最后强调一点：当初人民币升值并不是中国经济的基本面所需要的，完全是外部政治压力所造成。结果我们自己让升值预期自我实现，严重的后果于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本刊记者鲍迪克、郭静根据采访录音整理，文章经由作者本人审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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