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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不能承受之痛——农村攀比之风盛行

  谢小芹: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记小学同学聚会

  世间万物千变万化,让人难以预料。有人发迹有人落魄,有人高兴有人哀愁,几家欢喜几多愁,真是人生百态,世事无常。世事如此,生养我的家乡亦是如此。故乡山水未变,但故乡的人事物却在不断的演变,每次春节回家似乎都会感受到家乡发生的巨大改变,这些改变会长久的在心中引起波澜。我想这就是家乡静悄悄的巨变吧。家乡的变化引人注意,有朝着好的方向变化,也有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家乡的变化在三个方面体现得尤其明显。劝酒的风气在随着故乡人对健康的重视度提高之后几乎销声匿迹,但这也是以无数人在癌症和其他不知名的大病中病逝为承重代价的,这是比较好的变化,也是故乡人也为之骄傲和自豪的变化。他们懂得了珍惜生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与家人团聚的机会。这是家乡的第一大变化。然而,麻将之风却在我们这个小乡镇愈演愈烈。到家的当天,我就拉着母亲上街玩,从街头到街尾,未见其人便闻其声,“二筒……糊了……杠上花……”这是打麻将发出来的声音,除了跟麻将有关的声音外,再也听不到其他旋律了。小到10来岁的小孩子,大到80岁的老爷爷,就连妇女也轮番上阵, 一个亲戚说道:“现在,年轻的媳妇才不会做农活呢,她们就只晓得天天窝在这里打麻将”,中年妇女也不例外,尤其是子女在外有出息的,硬是将把大把时间消耗在这个上面了。只有50岁以上的妇女仍然保持原有的惯习,他们聚在一起拉拉家常,摆摆古话。这是家乡的第二个变化。那么第三个大变化呢,那就是我参加同学聚会所感受到的,同学之间纯碎的友情性聚会俨然已经演变成一幅幅晒富和炫富的攀比会,这是价值观上的改变。原本质朴无暇的亲情关系却俨然已经成为一种赤裸裸的金钱和交易关系,同学之间基于友情基础上的聚会也在慢慢的发生质变,聚会的目的主要不是表达友情而是相互攀比和炫富。这让我想到了一句话,即生命不能承受之痛。自由和尊严是生命的真谛,而这在各种攀比和炫耀面前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痛定思痛,痛的导火线在于送礼需要月月红,痛的发展在于情感的淡化和经济利益的凸显,痛的背后是社会转型、村庄发展和个人心态三者共同交织的结果。

  一、痛之导火线:“月月红”的送礼

  按照惯例,我们这帮小学同学每年都会在大年初几的时候聚集在一起,各自诉说自己的辛劳和成就,这就是我们的同学集会。其中有很多同学如果往上追溯三四代的话,大家都是亲戚,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人,都拥有着一个共同的祖先。同学聚会也可以说是一种家族子孙后代的聚会,这是血缘上的优势。我们的祖辈大多延着公路修房,居住得比较近,从街头一直到街尾,因此,聚会也相对比较方便,这是地缘上的优势。源于血缘和地缘的关系,每年一聚就成了一种传统惯习。大年初五和初六是小学同学曹某的婚庆之日,聚会就选在了大年初五的晚上,地点当然在曹某家。曹某不仅是我们的同学,而且也是我们的远方亲戚。

  既然是同学的婚礼,免不了就要送礼,送多少礼,这是大家都关心的话题。前几年也有同学结婚,但也就是根据各自的条件来决定送礼的多少,并不相互攀比。这次却例外。参加喜宴的同学有20人,除了我在仍在上学外,其他都是上班族,有在川内如南充、成都、德阳等地上班的,也有在外省如浙江的宁波、杭州等地上班的,但大多在省内工作。有人在国企、央企和私人企业上班的,也有人在事业单位、机关上班的,有人在建筑行业当老板,也有在小学当老师,同样也有无所事事漂泊四方的人。

  有一位女同学人未到,说是准备开车回来,她在成都的一个大型企业上班,据说工资待遇不错,但由于不是在周末,请不到假而不能参加了。但是礼却先到了,送的礼金是1200元,一般而言,大家都会在送礼上统一起来,由于有人开头送了,我们后面的人也就只能按照这个数量来送。当时我还很纳闷,这1200元到底是什么意思。另一同学刘某说道:“这就代表月月红”。送礼的工具性表达明显凸显出来。刘某继续说道;“人家现在可是发迹了,是土豪大姐,月薪上万,真是了不起呀,本来是想开车直接来的,但是工作太忙了,就来不了啦”。送礼怎么一下子就越界很多,之前最多的也才200元钱,钱不多,但表达的却是一种深厚的情谊,是一种基于情感基础上的送礼。今年怎么突然一下子涨价这么高,送礼的炫耀性和工具性表达如此明显。我有意环顾了周围,坐在我旁边的是曹某二号,他当年以600多分的高分考上了川大,这在我们圈子里是了不起的,他是我们班考大学考得最好的人,毕业后他选择了工作,在内江的水电局上班。按道理来讲,待遇还不错。他听说送1200,不由自主的嘀咕道:“我都成了穷人了,伤不起呀”。他打开钱包,我看到了里面装有约2000元现金,他继续说到,:“这都是我弟弟的,我只带了几百元钱……”。大家你一句的我一句,商量不出到底送多少。如果统一送个月月红,人情也太重了点,以后要是有同学结婚的话,就只能高于这个数。在争论中,有人提出根据各自的条件送礼,愿意送多少就是多少。这显然为包括我在内的经济条件不好的人解了围,当然我是学生,学生的身份保护了我在这次送礼的竞争中不至于被人瞧不起。虽然说是按照各自的条件,结果最终礼金数量大多是1200和1000,这些人大多在政府部门和国企上班,曹某三在某某交通局,曹某二在水电局上班,曹某四在外资办上班,谢某一在国资委下属的单位上班,谢某二在成都一家大型企业上班,刘某在甘肃一家国有金矿上班。有少数几个确实条件有限,送了800,不过他们的工作在我看来都相当不错。我当时口袋里只有400元,按照往常惯例,这已经足够了,即便有学生身份护着我,也不能表现得太差,以至于让自己会觉得很不好意思。最后没法,只得偷偷的从同学那里借来了200元,凑到了600元,我成了划定送礼最低标准的人。情有可原却又无可奈何。之前基于深厚情谊基础上的情感性送礼现在却逐渐让位于有着重大现代意义的月月红的工具性和炫耀性送礼。送礼行为的竞争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从家乡人和同学的谈资中,我们可以获得这种演变的必然性。礼金的多少在闲聊中预示着高涨趋向。

  二、痛之发展:聊天内容的变化

  聊天是家乡人惯有的行为,每到农闲的时候,三五成群,大家会选择一家,围成一个圈,中间放上一个凳子,上面摆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有瓜子、水果和五颜六色的糖,东家长西家短的聊上一个上午,男女都不例外,甚是热闹。聊天的内容是谁家生了小孩就恭喜一下,谁家有人生病就安慰和帮忙出出主意,谁家跟谁家有矛盾了,也采取这样的方式进行劝和。大家聊的都是一些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却最让人感动和舒心。真心的问候和热情的帮忙一直延续到21世纪初。那个时候,欢乐的笑声会荡漾在整个村镇。每次回家的感觉很好,因为有家乡人一些亲切的问候和关怀,有在相互串亲戚中体会到轻松和欢乐。而现在家乡人聊天的内容发生了变化,大家回家都会相互问,“挣了多少钱,我今年在哪儿发迹了,你家孩子月薪多少,在哪个单位上班,在外面购买住房了没……”。同学聚会上的聊天也无非是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之前同学会真心嘘寒问暖,大家会问一些诸如同学关系如何,跟老师处得如何,小孩子是否健康,娃娃成绩如何,谈理想谈人生等,这是一种真心的问候。但最近几年的聊天内容也朝着工作房子车子票子发展。今年尤其明显。混得好的,就对自己的工作大讲特讲,把自己在外面的致富史编成一个个精彩的故事,如同电影一样,充满了悬疑和刺激。其最终表达的意思是他发迹了,他成功了,他可以树立起一个标杆和一个榜样。混得不好的就成为了沉默的羔羊,他们坐到那里,只是偶尔迎合着这种说话的节奏和语调。当问及他们是在哪儿上班时,他们也只是大致说自己是在某某城市工作。我仍记得一位曾姓同学,上学时打篮球很帅气,大学毕业后在成都上班,他就属于那种只告知工作地域的混得不太好的人。当来势汹汹的询问开始后,他的话语不多,生怕暴漏了自己过得不好现状,他的表情是很无奈又很尴尬的。混得好的和混得不太好的形成了两个圈子的人,土豪涌现,同学单纯的聚会却早已变味,看似聚集在同一个空间中,却好像是隔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中。

  聊天内容的变化只是一个表征而已,其背后蕴含着将同学之间的情感宴变成了金钱味十足的晒富的土豪宴,过多的问候和关心变成了一种来势汹汹的盘问,不得不回答,被血淋淋的撕开并撒上一把盐。逼问成为了一种聚会的常态。大家都会把成就拿出来炫耀一番,抛弃了情感的层面,而更加工具化。聊天内容的变化是社会变化的反映,同时也是个人心态的表征。在痛之发展的同时,我们需要寻求其背后的缘由。

  三、生命不能承受之痛的诱因:攀比之风盛行、经济指标的唯一化

  生命本应该是自由和宽松的,是对自由的追求和幸福的表达,活着并不是仅仅是为了追求经济价值,而是一种多元化的价值诉求和行为。苏格拉底对好人和善人的定义是对信仰的坚定、原则的纯碎、美善的坚守、内心坚守和外在行动的高度的伦理一致性。他虽然被审判、被诅咒,并最终被处死,但是他却赢得了超越时空的、至高无上的殊荣。这份荣耀就是一种对生命可贵的诠释。生命的可贵之处在于一份坚守、一份真情和一份幸福。而在当前,生命却俨然已经不能承受这份殊荣,在同学聚会中、在大家一次次的逼问中、在一声声虚情假意的问候中消失殆尽。追根溯源,这是跟中国大社会、地方小场域和个人的性情息息相关,这三家马车共同推动着生命奔向不可承受的方向。

  根源一:社会转型背景下的非理性行为。中国的社会转型与经济转轨是同步的,如果说80年代和90年代的社会还残存有集体化时期的公共意识和集体道德的话,那么,在经历了约20年的过渡期后,土豆的个体主义浮现出来,在这个“宁可天下人负我,不可我负天下人”、“人人为我则好矣,而我为人人则不可”的社会背景下,桑德尔的市场侵入日常生活领域的解说恰到好处的解说了这样一种令人可悲的现象。他以金钱不能买什么这样醒目的语词作为标题,让我们看到了金钱的无所不能,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现代社会的运转逻辑。随着社会产业结构的转型、社会评价机制和价值观念的变化,人们追逐经济资源的动力更加合理化,可以说金钱的诱惑和社会的心态达到了高度的一致。金钱的魅力腐蚀了原本美好的心灵,现代人的趋利的心灵也逐渐趋迎合这种需求。

  根源二:乡村场域内暴富和晒富的心态。熟人场域内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一种基于情感的交往,情感依靠的主要是情和感,是基于血缘和地缘基础上的差序格局,是基于天天见面而心照不宣的默契,是一种其乐融融的共同体。熟悉的地域维系着彼此之间的深厚的情感。而现在的乡村俨然演变成一个充满竞争的场域,在这个场域中,旧有的有政治资本的竞争、经济资本的竞争和文化资本的竞争等多元竞争造就的有序良善的村镇氛围被经济资本一方独大的畸形无序所垄断。回家第一天,母亲就给我说,今年的人情支出是去年的两倍,共有16家做事,不论是喜事、丧事都得去。之前,家乡人送礼有50和100元的,关系较好的一般送礼100元,而关系一般的也就送礼50元,50元成为一个底线。这样的人情维持了很长时段。而今年家乡送礼起价就是100元,50元都不好意思送出门,这是大家达成的共识。“大家都富裕了,100块钱也算不得什么,我们就是借也得送呀”,这是当我问及为什么礼金这样高时,一位叔叔给予我的答案。不得不承认,家乡人确实富裕起来了。随着国家对基础设施建设的不断投入,家乡人挣钱不少,他们主要是从建筑行业中获利的。不仅家家起了一栋栋二到三层的楼房,而且每家的存款不少。替子女在县城和市里购买住房的不在少数。有几家甚至在小孩还在上初一的时候就在成都给他买好了房子。真是藏富于民呀,家乡真的富裕起来了。小场域内的攀比行为越来越严重,穷困了一辈子,遇到了好机会,大家的爆发心态也就彰显无遗。

  根源三:个人的出人头地和光宗耀祖。出人头地和光宗耀祖历来是炎黄子孙为之奋斗的不懈动力,也是祖先用以鼓励后代为家族争光勉励之词。这种语词的意义具有在一个家族内的公共性质。个人的荣耀就是家族的荣耀,个人升官发财并不是个人私人事件,而是一个公共事件。这就诠释了荣耀背后不仅是个人的努力,也包含有家族的扶持和祖先的庇佑,是当前的我和大家及逝去的祖先们的共同功劳。如果说这是一种对家族内的公的话,那么,对社会而言,也包涵着一种进步、担当和责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家国一体,兴衰荣辱始终是联在一起的。“润物细无声”,对家的推动也就是对国家和社会的推动。而现在,这种意义却早已并摒弃了,出人头地的最终目的演变成个人的享乐和炫富,是一种私人的事件,是核心小家庭的荣耀。这就憋开了家族的公共性质,自己的成就是自我的拼杀,与别人无关,具有“只管个人利益,哪管他人生死”的茫然感和淡定。这种出人头地涵括的却是牺牲大家为小家的意义。少了一份担当、少了一份责任,更少了一份为国为民的家国情怀。

  生命本是是一些善与美的组合体,是需要共同承受、和睦同居、用永不熄灭的爱默默浇灌干涸失丧的灵魂,生命是拥有永恒价值尊严的,是拥有超越诱惑攀比的,是对美好事务的期盼,是神秘和值得追求的。这就是生命的真谛。而现在生命却被骄傲、炫富、脆弱、疯癫所禁锢和牵绊,那么,如果生命不能战胜这些东西,那这样的生命也是十分脆弱的,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即可抛,这已经是一种对生命真正意义的追求。俗世的纷纷扰扰让生命旅途扭曲,让生命之花提前凋谢,这不得不引起我们的反思。让生命卸掉这些不能承受的痛苦,让它回到本原。生命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相信前者才是一个具有理想、具有远大抱负的莘莘学子具备的良好品质。

  2014-02-07

  谢小芹,中国农业大学人文学院博士生,四川仪陇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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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RC 更新时间:2014-02-13 关键字:农村攀比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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