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神操作:交换比1比570的冷枪冷炮运动
七十年来,我们惊叹于这场抗美援朝这场立国之战胜利的同时,也有不少人不明白为什么能胜利。
而一旦自己说不明白胜利原因,就有人帮你偷换成什么人海战术啦、浪费生命啦,这类吧啦吧啦、似是而非的概念。近年来反映抗美援朝的电影也多少受到了影响,大都有意无意的突出悲壮、惨烈,特别是突出“惨”的元素。不仅描绘大战役的电影如此,反映小分队战斗的电影也不能免俗,比如在某部以“冷枪冷炮”运动为背景的电影中,我军不仅一次就损失了一个班,最后还出现了全身捆手榴弹的场面。
对有些人来说,不搞个拼命的镜头,就说服不了自己
电影不是纪录片,编导要做一些艺术加工也无可厚非。但在真实的位面中,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主要靠拼命取胜的场景根本不可能出现,因为在双方“冷枪冷炮”对抗的绝大部分时间里,志愿军都处于绝对的、压倒性的优势。
第五次战役结束后,敌我双方进入了阵地战阶段,都开始修工事、守防线。志愿军总部要求部队绝不能静坐防御,而是要在阵地前沿“零敲牛皮糖”,积小胜为大胜。“冷枪冷炮”运动也因此应运而生,比如大名鼎鼎的第15军,就在平康、金化、淮阳防御带的冷枪冷炮作战中搞出了一系列的神操作。
1952年4月中旬,志愿军第15军接替了平、金、淮地区防御。这一带是敌我对抗最激烈的地区,双方阵地隔得很近,有些地段甚至只相距一百米左右,是“冷枪冷炮”运动的最好战场。但刚刚上阵地时,我军工事还比较简陋,没有坚固坑道,美军经常把重机枪、无后坐力炮和坦克部署到阵地前沿,打得我军白天不能自由活动,更不敢做饭,热食需要从二线阵地运上来,送饭距离超过十公里,一线指战员处于吃不上热饭、喝不上热水、大批病倒,白天挨打、晚上抢修工事的被动局面。
这哪能忍?不过,敌人装备优势很大,你打一枪,他打十炮,我们工事又不好,挨了炮击很容易伤亡,导致不少干部怕暴露目标,想等坑道修好再打;补充上来的新战士没经验,怕炮、怕挨炸、怕惹祸的思想严重;老战士虽然对美军的装备不怎么感冒,但认为“冷枪冷炮”打不了几个敌人,解决不了大问题,急着要打出去搞个大胜仗。所以,15军在运动初期的战果并不好,敌军不仅可以在阵地上活动自由,还经常乱喊乱叫,向我们示威,态度甚为嚣张。
这么看来,要打好冷枪冷炮,关键还是要解决思想问题,我军采取的办法是“包带保打”。
既然战士怕,那么就由党团员、干部带头做示范。比如第135团4连2排副排长张万春,就带着全排到狙击阵地附近,先把战士们安置在既隐蔽、视野又阔的前排观影位置,然后开始表演,半天时间打死4个敌人,每次美军都用12.7毫米重机枪疯狂还击半小时以上,可张万春早就变换位置,重机枪等于打了两小时空气。而2营无坐力炮排排长连装填手都不要,一个人在7个发射位置上灵活跳跃,总共用弹40发,击毁地堡8座、无坐力炮1门、重机枪1挺,还击中了1个弹药库,让敌军阵地燃了两个小时的大火,自己毫发无伤。
机炮连有个新战士,刚到阵地时害怕得不敢出掩体,师傅周继成就带着他去打。先是师傅打、叫徒弟看;然后师傅装好炮弹、瞄准完毕,再让徒弟扣扳机,一炮打死5个敌人,立刻提高了徒弟的信心,敌人坦克出来反击也不怕了,带伤坚持击毁一辆美军坦克,从此成为了优秀的炮手。这个新战士不知道的是,师傅周继成自己也是个新战士,只比他早一个多月参加战斗。其他战士们看到敌人的狼狈样,觉得美国佬就是炮弹多,其实笨得很,没啥了不起嘛!思想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了。
思想顾虑的解除,必须和物质保证结合起来,为了减轻敌军炮火的危害,15军组织了突击筑城,边打边抢修工事,到六月份坑道工事基本完成,蹲坑输出,最为致命,冷枪冷炮运动要正式开始发威了。恰好这时天公作美,半岛雨季开始了。
旱季时,美军觉得自己有火力优势,没怎么修坑道,只挖了一堆表面阵地。
这下好,漏水的漏水、坍塌的坍塌,下雨前要出来盖雨布;雨停后要出来排水;出太阳时又要晒东西。暴露急剧增多,给我军提供了良好的靶子。第130团和第131团与敌对峙距离较远,就组织狙击歼敌小组,每天凌晨四点出发,冒着大雨,带上干粮,有的渗透到美军阵地前沿,有的甚至是绕到敌人阵地纵深,等大雨一停,一次齐射就能打倒十多个抢修工事的敌人;第130团三连班长袁柳根不善于用步枪,就操着一挺轻机枪参加狙击,结果4个月歼敌117名;神射手邹习祥4个月总共只用了87发子弹,就打死打伤39个敌人,他带领的17个新战士,其中13个都取得了狙击战果,有的还实现了三刷,最后全组歼敌207名,自己无一伤亡。
他所在的阵地“537.7高地北山”也从此拥有了名字——成为美军战史上著名的“狙击兵岭”;成绩更好的6连歼敌831人,自己仅伤亡两人;除了步枪、轻机枪,我军的压制武器也不甘落后,都参加了歼敌比赛,比如135团的15挺高射机枪,击毁击伤美军汽车118辆,可以说是战果丰硕,吓得美军汽车白天行驶要放烟雾,晚上不敢开车灯,还都要猛踩油门开快车,因此经常发生车祸,主动显得兔子枪法准。
一开始,我军是冷枪打得多,冷炮打得少。但随着对地形的逐渐熟悉,也开始了各种“炮狙”。第135团82迫击炮连战士唐章洪60天里用76发炮弹,打死、打伤101个敌人,荣立特等功;第130团6连无座力炮射手马有才,用75毫米无座力炮摧毁敌地堡75 座、坦克5辆、击毙35个敌人,荣立一等功。开炮毕竟动静大,容易遭到火力报复,唐章洪的工事就先后被摧毁了12次。后来他发明了一个绝对够土、又绝对有效的办法:把草木灰和手榴弹包在一起,用一条长绳牵引拉火管,开炮的同时拉响手榴弹,让假工事里冒出一股烟尘。
说实在的,这真是太像了,敌人每次都上当,开火反击,反而暴露了自己的炮位。其他阵地受了启发,不但到处修假工事,还在假工事里烧草绳,伪装成炊烟,不由得敌人不信,最后发展成敌人白天猛烈“打假”,我军每晚积极“造假”,一个团的假阵地就消耗敌军炮弹上万发,既加重了敌军后勤压力,又保掩护了真实阵地的安全。
我们的一线部队也越打越精,从冷枪、冷炮分别打,发展到枪炮结合,具体流程是:先用步枪或无坐力炮精确射击,把敌人从地堡逼出来后,机枪和迫击炮就突然开火,让他们喝一壶;敌人要是躲到山后,就用迫击炮打得他们抬不起头;敌人要是咽不下这口气,用野战炮、榴弹炮报复,正好暴露了自己的炮位,我军的远程火炮就可以往他们头上招呼;同时借助这轮炮火的掩护,步兵和无坐力炮又可以进一步抵近敌前沿,继续摧毁敌地堡和固定坦克,当敌人又跳出来报复时,我军又把以上流程再走一遍,形成了枪炮连环围歼战,打得美军苦不堪言,最后只能把阵地从山前转移到山后,哨兵也龟缩在地堡里不敢出来,我方阵地完全解放,活动大为方便。
方便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甚至可以在阵地上种菜——9个月时间里,15军阵地上总共收获蔬菜172万斤,大大改善了伙食、加强了营养。131团种菜水平一般,就发挥比较优势,大搞冶金工业,用弹片、弹壳打了350把菜刀、112把斧头、铁钉24280斤、锅铲26把、油灯370个、饭菜盆32个、锅盖60个,受到友邻部队炊事员们的热烈追捧。
特别要指出的是,这种阵前小规模对抗还对志愿军战士的成长起到了很大帮助。在一场战争中,伤亡、补充、提拔、轮换都是很正常的事,无论是我军、美军,都补充了大量的新兵——菜是一样的菜,看谁经验刷得快。很明显,我军升级要快很多:5月刚上阵地时,第15军的新战士平均15.5发子弹才能歼敌一名,7月就提高到6.2发歼敌一名。老战士5月平均15发歼敌一名,7月提高到4.4发。
比如上面提到的神炮手唐章洪,第5次战役后才补入部队;134团4连有新战士50名,其中23人击毙了敌人。第85团新战士赵泽友,曾经一天之内敲掉10个敌人,9个月总战绩为128名,成功斩获了一等功;无坐力炮高手周继成也没有经历过战斗,第一次上战场的两个半月里,击毁地堡25个、坦克两辆,无坐力炮的标准操作流程是要等架好炮、瞄准好再装填炮弹,他却是在工事里先装好炮弹,扛出去打了就跑,又准又快,美军挨打后恼羞成怒,开炮把他所在的半座山打成了一片火海,可炮火一停止,又会挨一发;接着美军再还击、再停火,马上又再挨一发,实属被反复打脸——这种狼灭操作哪像什么新战士?而且这位老兄不仅自己打,还把两个新战士培养成了优秀射手。
所以你看,真正的冷枪冷炮运动,不是双方的狙击精英对决,而是志愿军全体指战员参与、人人想办法、千方百计“整敌人”的群众性战术行动;也不是靠几杆步枪就和对面的重火力争输赢,而是下至步兵武器、上至军属炮兵都一起参与的阵前对抗;更不是扔一两个班组出去孤立行动的军事冒险行为,而是每次都有周密计划,不打则以、打则必占大便宜的整体联动;电影里那种中了圈套后孤立无援的局面,是根本不会出现的。注意,是“根本不会出现”——因为在九个月的防御作战中,第15军在冷枪冷炮运动中歼敌19981名,而自身仅仅伤亡35人。
没错,不是350,更不是3500,只有35人,敌我交换比高达1比570。而且19981名的歼敌数字是要求一人射击、两人观察,以敌人倒地、被拉走或抬走才算数,还建立了专门的“三对登记簿”,可以说全是干货、实数。所以,如果真有哪个部队像电影里那样,一天之内损失了一个班,那可是吃了大亏,肯定是要惊动全军、停下来总结经验、吸取教训的。
可惜,如今的狙击片,无一例外的情节,都是我军付出无数代价,拿下对手一、两个高手,也不想想,果真如此,我军怎么还能占据这么大优势?又是怎么让整条战线的敌人低下头来、失去自由的?在运动开展前,敌人在阵地上随便打球、跳舞、钓鱼,冷枪冷炮活动开始后,战士们说这是“把敌人关了禁闭”,让敌人连大小便也只能用罐头盒子装着扔出来,士气大为沮丧。我们则以小的代价取得的大的战果,实现了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目标,压制了敌前沿活动,抵消了敌军的火力优势,使其观察监视能力严重下降,给我军实施小部队出击活动创造了条件。
抗美援朝确实是一场残酷的斗争,但“冷枪冷炮运动”真扯不上残酷,而是志愿军的一场压倒性胜利。而胜利的根本原因就在于“群众”二字,就像教员所说,这是“小山头上打大仗,是两种世界观的较量”。新中国就像一个初创的、充满朝气的创业公司,每个志愿军指战员都是公司壮大后最终的受益者,都在为自己而战;而美军和他们的傀儡,就像一个僵化的大企业,公司伙食再怎么好,士兵们也不过是到点上班、下班走人的打工人而已,双方的战术积极性和创造力不可能相提并论,个把、两个的精英狙击手,又怎么能对抗成千上万机动灵活、鬼点子无数的志愿军战士?
这就是一支新型人民军队对旧式帝国殖民军的碾压,这才是志愿军无往不胜的核心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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