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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彭德怀虑远谋深·开国第一战(16)》

第十六章

汉城易手 金日成兴高彩烈
大军止步 彭德怀虑远谋深

途有所不由, 
军有所不击, 
城有所不攻, 
地有所不争, 
 君命有所不受。

               ——《孙子·九变》
  

  按联司命令,中朝军队右翼突击集团奋勇向汉城攻击前进。
  在第五十军在弥佛地痛歼英步兵第二十九旅皇家重坦克中队的同时,右翼突击集团的另一支部队第三十九军,也在通往汉城路上的釜谷里和英步兵第二十九旅的另一伙英国鬼子打了个照面。
  这是皇家奥斯特来复枪团的英国鬼子。
  釜谷里距汉城只有28公里,可控制由议政府至陵洞的铁路和通住汉城的一条公路。英步兵第二十九旅皇家奥斯特来复枪团一部奉命在此阻击迟滞中朝军队行动,掩护汉城的美军撤逃。
  这个团号称“绿老虎团”,在英军中是颇有些名气的劲旅。
  第一一六师第三四七团侦察情报不准,误把半个多团的敌人认作一个连,前卫第一营在副营长傅学君率领下,一个冲锋就打进了街里,跟敌人打开了巷战。
  英国鬼子全没醒过味来,被打得晕头转向。
  这是土八路对付火力优势敌人的最好办法。
  一会儿功夫,就把300多个英国鬼子堵在釜谷里街上的学校中。
  这才发现敌人远不止一个连。
  正在第三四七团第三营跟进指挥的第一一六师参谋长薜剑强赶紧跟师指联系,让第三四八团的部队快上来发展战果。
  刚说完,敌人一颗炮弹砸在营指挥所。
  薜剑强,第三十九军最年轻最有文化的师级指挥员,年仅28岁,牺牲在冰天雪地的异国土地上。
  他的文件包中是已写了4万字的入朝作战日记,如今是研究抗美援朝作战历史的重要文物。
  
  第三十九军著名的战斗英雄、第三四七团第七连副连长王凤江看见团参谋长王如墉也跑到阵地上来了,就大声呵斥王如墉的警卫员:
  “小鬼,你这个警卫员怎么当的,首长跑到这儿来,你也不管?”
  说着就要赶王如墉走。
  二人正争执间,一颗炮弹落在旁边。
  王凤江扑在王如墉身上,牺牲了。
  
  第七连这下全红了眼。
  第三四七团团长李刚指着路边一片房屋对连长厉凤堂说:
  “这是一所学校,你们的任务是占领这所学校,把学校周围的高地控制起来,卡住公路,不让敌人逃跑!”
  学校里是黑压压一片汽车。
  这样好,敌人没汽车就没法跑了。
  厉凤堂和政治指导员张鼎一合计,决定第一、第四排和第三排分别控制住东北角两个山头,让敌人抢不到汽车。
  两个山头都是刚一上去就打响了——敌人也来抢这两个制高点了。
  厉凤堂也是个战斗经验非常丰富的战斗英雄,很沉着地部署火力,打垮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但打到天亮就很艰难了。
  送弹药的战士一个也没上来,全伤亡在敌人的炮火封锁线上。
  政治指导员张鼎和所有的排长们都相继牺牲,连长厉凤堂也负了重伤。阵地上一个干部也没有,全连只剩下13个人。
  “大家听我指挥,我们是全军闻名的钢铁英雄连,剩一个人也要打到底!”19岁的司号员郑起主动担起指挥责任。
  “司号员,我们听你的,你指到哪我们打到哪!”大家纷纷说道。
  “大家好好打,也要留神,明天就进汉城了!”郑起说。
  郑起将剩下的人员重新编成3个战斗小组,由剩下的6名共产党员分任正副组长。然后自己爬到敌人死尸堆里收集回来弹药
  又打退了英国鬼子的几次冲击。
  黄昏时分,阵地上只剩下7个人,弹药也没了。
  敌人又上来了。
  郑起问大家:“怎么办?”
  “跟鬼子拼刺刀!”一群男子汉发出怒吼。
  钢铁英雄连的战士没一个含糊的!
  敌人的手榴弹扔了上来,被大家一一捡起来扔了回去,有的人还用石头砸敌人,有的人端起刺刀,准备和敌人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拼个你死我活。
  司号员郑起想让战友们最后听一听自己的号声,就吹响了冲锋号。
  嘀嘀哒嘀嘀嘀……
  嘹亮激越的号声在山间回荡。
  怪事儿也出现了。
  眼瞅着就要冲上山来的英国鬼子扭头就没命地往山下跑。
  胆破了,听什么都是催命鼓。
  郑起站在山上一看,敌人的汽车还死死地被卡在那里,只有一辆空车突出了火网,一大群英国鬼子在后面狂叫着追赶……。
  郑起知道他们跑不掉了。
  
  当团长李刚和政治委员任奇智登上阵地时,看见的是7个衣衫被挂成碎片、满脸烟尘遍体鳞伤的士兵。
  “谁在这里指挥战斗?”
  “司号员郑起!”郑起立正敬礼。
  团长政委大恸,和7个士兵热泪交融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皇家奥斯特来复枪团被击溃,两个连被全歼。
  汉城的大门洞开了。
  
  1月3日午前,美第八集团军司令官李奇微中将乘一架轻型飞机飞往前线。
  所有高级指挥官都七嘴八舌地对他说不撤不行啦,再不撤第八集团军侧翼也危险啦,赶紧走吧!
  把李奇微也吵吵得没咒念了,说撤吧撤出汉城撤到汉江以南。
  回到汉城,李奇微立即通知美国驻韩国大使约翰·穆乔,让他通知李承晚,第八集团军准备立即退出汉城,要求韩国政府留在汉城的部分机构必须于3时前撤离汉城。
  不识时务的李承晚极其不识时务地让约翰·穆乔转告李奇微:
  “李奇微将军讲过,他是准备长期留在朝鲜的,可现在他刚到朝一个星期,就要撤离汉城,难道他指挥的军队只会撤退吗?”
  看看,他还来劲了。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靠谁撑着在活。
  难怪后来志愿军一撤出朝鲜,美国人就让人把他折腾下台了。
  “请你告诉那位可爱的韩国总统,”李奇微觉得怎么没让金日成把这老家伙给收拾了?那将省掉美利坚合众国多少事?也省得他现在在这儿跟我瞎叨叨碍事儿,“最好请他到前线去听听中共军队进攻时吹起的刺耳的军号,看看成千上万的中共军队用蹩脚英语喊‘缴枪不杀’和蜂涌冲锋的情景,再看看他们南韩的军队是怎样象羊群一般地溃逃吧!”
  李奇微把电话一摔,心说你爱走不走,我可要走啦!
  然而,马修·李奇微将军事实上是最后撤离汉城的美国军人之一。他在1月4日担任后卫的美步兵第二十七团开始撤退时,才离开汉城市内的指挥所。
  跟第三十八军先遣侦察队张魁印他们也就是前脚后脚的距离。
  行前,还把一件破烂睡衣钉在墙壁上,并写下一句话:
  “第八集团军司令官谨向中国军队总司令官致意。”
  嘿,瞧这家伙,又有种,又有派!
  站在军人的角度,在此前和此后所有美第八集团军司令官中,笔者最欣赏陆军中将马修·李奇微。
  成千上万的“联合国军”部队挤在汉江边等着逃跑,这时中朝军队要有空军或者远程火炮能及时跟进,汉江立马就会变成一条血江。
  可惜什么都没有!
  
  1月3日,左翼突击集团的第四十二军全部渡过北汉江。
  4日拂晓,军部刚进至阳德院里,就接到志愿军司令部命令,命第四十二军停止前进,就地待命,派一个团向横城方向执行侦察任务,弄清美步兵第二师是否从洪川撤下来了,横城有无敌人。
  任务交给了第一二四师第三七二团。5日夜,副师长肖剑飞带队出发。
  这一去还有点意外的收获,
  
  前卫第二营一进到汉江东南约10公里的寺洞村就打响了。
  这个村是个死胡同,只有一条路进村,四面环山。
  韩军一个连正在这个几十个人的小村子里放心大胆的熟睡,压根儿就没想到中国兵会那么快地闯到这里来。
  一打响韩军就拼命地往南山上跑。
  山上积雪没膝,山陡路滑,韩军爬几步就滑下来,根本挪不动步。黄军装衬着白雪,人身轮廓格外显眼清晰。
  俘虏也好抓,活靶也好打。
  政治教导员王恒一选择了打活靶,大伙那么累,得先睡一觉。
  他叫住机枪连连长于水球:
  “留下3挺重机枪打活靶,其他人进屋休息。你们打完了也进村睡觉。”
  “教导员,咱抓俘虏不好么?”于水球跃跃欲试。
  “没脑子!带着他们执行任务多不方便。”
  王恒一心说谁有那个耐烦带他们,抓了俘虏他们就成大爷了。
  “好咧!”于水球心说这样也好。
  3挺重机枪在300米距离上交叉“点名”,老练的射手们敲着一二三三二一的节奏开枪,一会儿功夫就把100多名韩军全给放躺下了。
  其实那些韩军也是傻冒,如果不跑举枪投降,王恒一的小算盘是怎么也没法拔拉下去,他再不想抓俘虏也得抓俘虏。韩军官兵们只要路上不被美国飞机炸死,没准全能保住一条活命。
  犯傻不是!
  
  6日拂晓,进到拒横城约5公里的梨木亭时,向导不见了,跟着前卫营的副团长魏化杰急得不行。
  那也没办法,人家老百姓怕打仗。
  最后找到位瞎了眼的朝鲜老汉,他听说要去打美国鬼子,一定要给部队带队,说我没眼也能摸到横城。
  警卫员搀着老汉,一直带到离横城不远的静冰亭才被魏化杰婉言劝了回去。
  回去好,这边马上就要打响了。
  第三七二团前卫第六连第三排刚走到静冰亭西,就被敌人哨兵发现了,副排长张克文中弹牺牲。
  第六连是著名的“蟠龙山英雄连”,哪能忍下这口气,一阵风似地就冲进静冰亭村里。
  第三排冲在最前面,一眼就看见3个美国鬼子正在发动两辆汽车。机枪射手宁作业一个短点射先放倒一个,其余两个马上举手当了俘虏。
  一问才知道,人家也是来侦察的,是美步兵第二师第三十八团的侦察大队,已经到这儿五六个小时了。
  团长张景耀一听来了情绪,突破三八线以来还没撞见过美国鬼子,这回送上门来了,还不好好欢迎一下?当即决定,第二营副营长段培明率第六连沿公路向上花堡攻击前进,第四连沿555高地右侧攻击;第三营首先夺占555高地,并继续向北发展,配合第二营会歼敌人于静冰亭。
  刚部置完,就见敌人打了一发红色信号弹。
  第六连副连长徐志佳一看就知道敌人要展开火力封锁公路了,立即指挥第七班和第八班迅速抢占了两翼山头,然后用六0炮和机枪向敌人猛烈射击。
  跟进的第二排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静冰亭街里,挨屋扔手榴弹,扫机枪,把一条街的美国鬼子打得血肉横飞。没死的拼命向北山跑。
  第六班班长于世财率全班从街西冲到街东,想堵住敌人。
  被敌人一挺重机枪给压住了。
  “你们掩护,我上去弄挺机枪过来玩玩!”于世财冲了出去。
  全班战士猛掷手榴弹,掩护班长。
  于世财连串几个院子绕到两个美国机枪射手后面,然后大吼一声。
  两个美国鬼子吓呆了,傻乎乎地望互相对望,不知该怎么办。
  于世财一边挟一个,想拖两个俘虏回去。
  俩美国鬼子忽然醒过味来,挣扎着把于世财架起来,一人抱一条腿,想把他劈成两半。
  正在节骨眼上,班里的小胡小李上来给俩鬼子一个一枪托,救出班长。
  又冲上来一群美国兵,和六班打成一团。
  一个战士被一群美国鬼子围住,看看抵挡不住了,拉掉手榴弹拉火环就想跟他们同归于尽。
  鬼子可不想死,转身就跑。
  那还能跑得过手榴弹?
  
  第六连在静冰亭街里打的时候,第八连在连长魏修堤率领下也冲上村外的352高地,跟一个连的美国鬼子打开了白刃战。
  美国鬼子玩这个根本不是个儿,哪架得住精神抖擞龙腾虎跃的中国士兵折腾。
  他们被解决得很彻底。
  
  副师长肖剑飞、团长张景耀看看天亮了,怕敌人空袭,让第二营教导员王恒一带着第六连的重机枪和迫击炮掩护营主力撤下来。
  王恒一找打得正兴起的第六连副连长徐志佳:
  “能撤下来吗?”
  “不行不行,部队已经撒出去了,跟敌人搅在一起撤不下来了!”
  说话间,又有二三百敌人冲了过来。
  王恒一灵机一动,我干脆给你们机枪点名吧!
  带上来的3挺重机枪和6门六0炮一起开火。
  公路上马上就横七竖八地躺下了七八十个美国鬼子,剩下的掉头就跑。正好撞上尹春秀率领的第九班,被一阵雨点般的手榴弹砸得又倒下一片,只好滚进路边的水沟里呆若木鸡趴着不动了。
  一下就兜了30多个美国鬼子和20多个韩军,一共60多个俘虏。
  让尹春秀一个人押着往后送。
  第二营机枪连打不上白刃战,正觉得不过瘾,看见一大堆敌人乱糟糟涌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3挺重机枪一起开火。
  把人家全打趴下了,尹春秀要不是机灵躲得快,也得“光荣”。
  好容易才让那些机枪射手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停住了手。
  可俘虏只剩下16个了。
  好几百个的美国鬼子,跑回横城的也没几个了。
  干得漂亮!
  
  1月4日晚,第五十军第一四八师一部首先攻入汉城。随即,第五十军第一四九师、第三十九军第一一六师、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第八师团和第四十七师团相继进入汉城。
  第一一六师进城时很有些做梦回国的感觉——满街都是中国话,七嘴八舌地向他们诉说美军和韩军逃跑的情况。
  原来都是些华侨,大部分是山东和大连的,他们根本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在异邦土地上看到勇猛威风的中国士兵把世界头号强国军队打得狼狈溃逃。
  全都激动得不行。
  血浓于水,炎黄子孙此间同乐。
  
  多年后,笔者曾与一位来大陆观光旅游的台湾国民党军退役少校谈起抗美援朝战争,不想他的观点竟然超出笔者想象的刺激:
  “中国军队进汉城那会儿我正在金门服役,政战官们天天给我们讲是共产党侵略朝鲜,要我们精诚团结,和南韩一起制止共产主义势力的扩张,保卫自由世界。我们当时就对政战官们那一套狗皮膏药不感兴趣,私下里都议论说这主义那主义我们闹不明白,谁侵略谁我们也搞不清楚,不过我们中国人一百多年老是被人侵略,现在就算真是‘侵略’,好歹总算是‘侵略’了别人一回吧?咱们应该高兴才是,跟着美国鬼佬瞎起什么哄。老总统和大公子(注:台湾民间对蒋介石和蒋经国的称呼)牛皮哄哄地怎么没出去侵略侵略谁给大伙儿长长脸?”
  轩辕后裔,炎黄子孙,心同此心,情同此情。
  话糙,理不糙!
  
  很多当年在大陆老吃败仗,常被美国顾问团骂得抬不起头来的国军将领们此间大抵都找到了一种扬眉吐气外带幸灾乐祸的感觉。
  他娘的,美国佬不是老说我们不行我们无能我们是中共的运输队吗?你们行,你们有能耐,你们不也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吗?你们不也是上赶着往人家手里送那些镌刻着“U.S.A”的美国家伙吗?
  你们败退的速度比起我们当年来也不差嘛!
  看看,麦克阿瑟还指着这些人带兵到朝鲜去跟中共打仗呢?
  
  金日成听到收复汉城的消息,欣喜若狂。
  1月5日,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在汉城举行盛大入城式。
  同时,平壤、汉城两地240门大炮鸣放24响,庆祝汉城解放。
  这排场是跟“老大哥”学的。
  
  李奇微命令远东空军不准轰炸汉城,他认定自己还要回来。
  汉城的入城式这才得以正常进行。
  
  “谢乌勒!谢乌勒!”
  1月5日,苏联派驻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的顾问M·B·扎哈罗夫大将一走进总参作战室,就举着拳头连声高呼。
  这是俄语“汉城”的意思。
  他大步走到图板前,指着情况图上的中朝部队位置,想要在场的聂荣臻代总参谋长按他的意见拟写命令发给彭德怀。
  聂荣臻客气地说:“按我军的指挥惯例,下一步行动首先要看彭总的意见。”
  扎哈罗夫大将不解地耸耸肩。
  
  北京数十万群众举行了盛大的火炬游行。人民日报也发表社论《祝汉城光复》,提出:“前进!向大田前进!向大邱前进!向釜山前进!把不肯撤出朝鲜的美国侵略军赶下海去!”
  温度够高的。
  
  彭德怀对此很不高兴:
  “把敌人赶下海了再庆祝也不迟嘛,如果战争需要我们撤出汉城,又怎么办?”
  其实毛泽东对汉城也不是特别介意。
  不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是他的老章法了。当年放弃红都延安时他就挺痛快的,对汉城当然也不会看得那么重。战前他就在给彭德怀的电报中曾预计汉城美军有放弃汉城集结大田、大邱的可能,并指出这样将使中朝军队今后作战发生很大困难,要求战役后全军主力后退几十公里休整,让美韩军队感觉安全,恢复防线,以利春季攻势大量歼敌。
  介意的是金日成和苏联驻朝鲜顾问拉兹瓦耶夫中将。
  
  占领汉城后,中朝军队继续向南发展进攻。
  右翼突击集团除以主力在汉城东北和议政府东西地区待命外,第五十军及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渡过汉江,继续向南追击。第五十军在果川、军浦场歼敌一部,7日进占水原、金良场里。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5日占领金浦,8日收复仁川港。
  左翼突击集团之第四十二军、第六十六军于4日先后占领洪川及其西南之阳德院里。第四十二军于6日占领龙头里、砥平里,并于横城西北之梨木亭地区歼灭美步兵第二师一部;至8日,又先后占领杨平、梨浦里、骊州、利川。朝鲜人民军第二、第五军团于6日占领横城,8日占领原州,并继续向荣州方向追击。
  至1月8日,中朝军队已全面进抵北纬三十七度线,“联合国军”部队全部退守平泽、安城、堤川、三陡一线。
  
  这个时候彭德怀觉得不太对劲儿了。
  李奇微不与中朝军队硬顶,“联合国军”部队每天后撤30公里左右,恰好是中朝军队一日徒步机动的行程。而每当中朝军队入夜至拂晓投入攻击时,又处在其预设阵地之前和炮火和航空兵威胁之下。
  已退到了三七线,再往后就是洛东江了。
  他想干什么?
  更让人不安的是,中朝军队大踏步的前进,已将后方补给线的长度一下从100多公里延长到了500多公里。虽然苏联看到美国不太可能扩大战争,中国军队又在战场上取得了很大胜利,行动上胆子也大了些,于1950年12月底,出动由别洛夫少将率领的第六十四歼击航空兵军3个歼击航空兵师,掩护清川江以北的运输线,然而清川江以南400公里的运输线仍然处于既无空中掩护,又无地面防空的状况中。在“联合国军”严密的空中封锁下,志愿军粮弹供应都不能得到保障。前运物资损失达到30%~40%,粮食供应只能达到需求的25%。过了三八线,南朝鲜居民大都受欺骗宣传纷纷逃避,筹粮更是困难。部队只好靠随身携带的炒面充饥度日。
  “打过三八线,凉水绊炒面”,就是当时情况的真实写照。
  这家伙该不是把我们引往釜山,然后再来个两栖登陆吧?
  不对,得打住!
  彭德怀征询志愿军总部其他首长的意见,大家均有同感。
  于是,在国内、友方和部队都有乘胜追击,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的呼声中,中国人民志愿军总部于1月7日发布命令,令所属各军于1月8日停止追击,就地构筑工事,转入防御,主力后撤休整,结束第三次战役。
  正在兴头上的得胜之师,断然止步!
  
  是役,中朝两国军队协力同心、并肩进攻,连续奋战7昼夜,前进80~110公里,共计歼灭“联合国军”19 800余人,其中俘美军366人,韩军5 967人。在这个数字中,中国人民志愿军共毙伤俘敌12 338人。缴坦克25辆,毁伤坦克22辆,装甲车13辆;缴获各种炮398门,各种机枪435挺,各种步枪5 235支。
  中朝军队共伤亡8 500余人,其中志愿军5 800余人。
  毛泽东“对帝国主义则给以新的一击,加重其悲观失败情绪”的战略意图,得以完全实现。
  但是,围歼“联合国军”重兵集团、大量消灭其有生力量的战役目标却没有实现,战场力量对比也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而且,因入朝后连续作战,志愿军减员严重,兵员又未得补充,已呈饥疲之状。
  危机,正悄悄走进一支胜利之师。
  
  美国的联合阵营更加危机重重。
  由于对对手的严重困难还不十分了解,美国的盟友们普遍对中国军队的作战能力作出了过高估计。
  1月11日,联合国大会主席安迪让、印度代表劳氏和加拿大代表皮尔逊等组成的停火委员会提出了一个新方案,其内容为:

 
  一、立即安排朝鲜停火;
  二、一旦停火实现,即应加以利用,以便考虑恢复和平所应采取的进一步步骤;
  三、为实现联合国大会1950年10月7日通过的关于建立统一的、独立和民主的朝鲜政府的决议,一切非朝鲜的军队将分适当阶段撤出朝鲜,依照联合国有关原则订立适当措置,使朝鲜人民能对其未来政府表达自由意愿;
  四、在完成第三步之前,依照联合国原则订立适当措置,管理朝鲜和维持其和平安全;
  五、一旦获致停火协议,将由联合国大会设立一个包括美国、英国、苏联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四国代表在内的适当机构,寻求解决远东问题,其中包括台湾问题和中国在联合国的代表权问题。
  

  这些建议很让美国政府头痛。
  尤其是第五项,使美国政府面临一个“要命的抉择”:
  支持这一提案,就意味着美国军政首脑们在无形之中承认了拱手交出台湾和接纳中国进入联合国,从而会产生“要在国会和新闻界引起轩然大波”的问题;反对呢,又会使美国失去在联合国得到的多数,使本来就已分崩离析的联合战线更加岌岌可危。
  美国外交政策史家理查德·斯特宾斯说:
  这项提案“在联合国许多人士中具有相当大的号召力,这些人认为北京在过去受到了不公正待遇,所以必须得到安抚而几乎不惜任何代价,以此来避免一场可能发生的全面战争。”
  英国首相克莱门特·艾德礼赞同停火委员会提议,话说得也极为动听、诚恳:
  “我们应当以共同人性的名义,作出极大的努力使我们相互之间披肝沥胆,以诚相见。”
  从这话中你甚至能听出巴结的意思来。
  在英联邦总理会上,他也公开提出“不应使美国的政策把联邦牵累得太深”。
  甚至还表示:他将赞成恢复北京在联合国内的席位。
  这很有些晾美国人的意思。
  无可奈何之际,美国政府尴尴尬尬别别扭扭地投了一张赞成票,还得忍受着国会反对党尖酸刻薄没完没了的挖苦和讥讽。
  联合国以压到多数通过这个提案并转告了中国政府。
  如果中朝方能够充分利用对手的这一判断错误,明确表示愿意讨论该提案并以此为外交武器与联合国进行周旋,就有可能争取到一个在汉城以南的三七线附近实现停战的机会——虽然极有可能是暂时的,这将使中朝方面在政治上和军事上的地位非常有利。即或“联合国军”以后要再耍花招动手动脚,中朝方面也可以利用这个喘息阶段安全地进行后勤运输和补给,一旦再动起手来也会主动和有利得多。
  平心而论,现在更需要喘息的是中朝军队。
  
  麦克阿瑟也为自己的失败找到了理由——不是我不能干,是中国军队太厉害了。
  看看,换了李奇微也不行不是?
  记得电影《南征北战》中国军张军长与参谋长的一段对话不?
  ——张军长:“……美国顾问团又要骂我们无能。”
  ——参谋长:“这不是我们无能,而是共军太狡猾了。”
  可乐不可乐?
  五星上将又跟参谋长联席会议较上劲了。
  他再次驰电参谋长联席会议,要求“重新考虑”他被否决了的将战争扩大到中国大陆的建议。他坚定不移地认为,如果美国无意扩大战争,唯一的其它抉择就是逐渐缩小其在朝鲜的阵地,一直到只剩下釜山滩头阵地,然后再从那里撤退,不管这样做对亚洲的士气有多坏的影响。
  还是那句话,不是左倾冒险主义,就是右倾逃跑主义。
  1月9日,参谋长联席会议回电客气地声称他的建议华盛顿正在考虑中,但“不太有可能发生政策转变或其它外来不测事件以致有理由要求加强我们在朝鲜的努力。”封锁中国也必须是美军撤出朝鲜之后,即使到了那时,还需要和英国人谈判,因为要考虑“英国经过香港同中国进行贸易的程度及联合国的同意”。致于对中国的海空攻击,“恐怕只有待中共在朝鲜之外攻击美国部队之时,才能授权进行”。
  同时还拒绝了国民党部队入朝作战的建议。
  参谋长联席会议还继续重申他们那个模棱两可的命令:
  “在保障你部安全和保卫日本的根本使命这一首要考虑之下,逐步坚守阵地,尽可能给敌人以重大打击。如果根据你的明确的判断,为避免人员和物资严重损失而必须撤退的话,彼时可以将你的部队从朝鲜撤至日本。”
  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将军们现在是死活都要套住这个老家伙,坚决不为他分担哪怕是一星半点的责任。
  麦克阿瑟当然不会善罢干休,他一定要华盛顿马上作出抉择。
  又吵成一团。
  
  白宫和五角大楼也吵。
  “我们在朝鲜的政治目标是什么?这一点必须定死!”军人责问政客。
  “这得根据你们的军事能力来定。你们的军事能力如何?”政客反诘军人。
  一副烂摊子,谁都想让对方多担戴点。
  “这一讨论几乎不可避免地要走到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古老的哲学问题上去。”
  劳顿·柯林斯上将尖刻地评价说:
  “而一旦事情弄糟军方则不得不承担全部责任。”
  
  总而言之,统而言之,总统而言之,联合国也好,美国也好,这当口的处境,实在是马尾穿豆腐——提不起来哟!
  可惜由于“把敌人赶下海”这一根本战略判断的偏差,使中朝方面错过了这一次有可能在政治上和军事上极大地陷对手于被动的机会。
  
  这边也吵!
  彭德怀刚一下令停止追击,苏联大使拉兹瓦耶夫中将就开始嚷嚷,说没听说过得胜之师见敌人逃跑不追的。对着彭德怀说中国军队司令官你为什么不这样你为什么不那样数落了一大堆?
  战役刚发动的时候他就吵吵,还列出10个问题通过朴一禹责问彭德怀,那口气简直就是一个钦差大臣。什么“中朝军队休整期间南朝鲜人民和游击队怎么办”啦,什么“目前的决心是继续作战有利,还是待两个月后雪化路滑时进继续作战有利”啦,等等等等。
  这次又要与彭德怀大吵。
  还给金日成们煽风点火:
  “这种打法,世界上从来没有看见过!”
  彭德怀干脆不见他,说我对人民负责,他爱怎么的就怎么的吧!
  拉兹瓦耶夫到斯大林那里告御伏。
  斯大林毕竟是经历过严峻战争局面的战略家,知道彭德怀在为什么作难。对拉兹瓦耶夫说得了你歇着吧,人家可是位打败了美军的大军统帅天才军事家,你一个小小的中将瞎跟人家起什么哄呀?
  刚被斯大林换回国的那个史蒂科夫也是这样,第二次战役诱敌深入时也瞎吵吵,后来被斯大林换回国,谁知换来的这位也这样。
  同为兵家,“佯北勿从”的道理身为中将的大使们就是不懂。
  因为怕拉兹瓦耶夫碍彭德怀的事儿,斯大林也打发他回了国。
  还立马开金口,给中国同志补充2 000辆汽车,空军也加强了保卫后方运输线的行动。还决定给中国空军无偿提供372架米格-15歼击机。
  “好嘛,告洋状吧,告洋状告出两千辆汽车来了!”
  当时正为汽车犯愁的彭德怀揶喻道。
  这个时期斯大林表现得挺够意思的。
  其实关键是中国人自己有志气能争气站得直打得好,否则谁尿你?你看蒋总统那会儿求着美国人的美元,什么媚态不做呀?连老婆都死乞白咧地跑到美国跟杜鲁门套近乎,杜鲁门给他好脸儿了吗?
  谁不愿意交有骨气又能干的朋友?
  谁又愿意交窝囊废没本事的朋友?
  任何时候都得靠自己,站得直有本事的人最好交朋友!
  
  金日成也对停止追击持保留态度。
  1月8日,中朝军队刚一停止追击,他就托中国驻朝鲜武官柴成文带话,要求休整时间不能过长,一月即够,理由是倘时间过长,河川化冻,会增加部队运动困难。
  其实不光他们如此,节节胜利的部队虽然粮弹十分困难,但士气却很旺盛,爱发牢骚的怪话大王们怪话也很多:
  “为什么撤退?不一口气打下去?”
  “唱半天《把美帝打落太平洋》,怎么,不把鬼子赶下海啦?”
  还有在军事民主会上“民主”指挥员的:
  “瞎指挥!”
  “瞎鼓捣!领导落后于群众!”
  ……
  有些师团级别的指挥员也很不理解,敌我态势,地形都有利于我,干吗不象在国内战争那样来个千里大追击,一鼓作气把美国鬼子赶下海?
  现在看来这些说法实在是有点头脑发热,然而在当时却是大多数中国军队官兵的共识——以他们在国内战争中形成的步兵对步兵的思维来看,敌人一退400多公里,一定是兵疲将沮。
  可现在这个对手却不是这样,他们摩托化行军后撤,并不疲劳,同时又靠雄厚的后备力量和先进的运输工具得到迅速补充,对在雪地徒步追击的中国军队反而具有以逸待劳的优势。
  看来,土八路们要破除对“小米加步枪”不适当的迷信,尚需假以时日。
  胜兵与骄兵只有一步之遥!
  
  1月9日上午,M·B·扎哈罗夫大将又来到总参作战室。
  一听说彭德怀已下令停止追击,大将十分不解:
  “哪有打胜仗的军队不追击敌人,不发展胜利成果的呢?这将给敌人以喘息之机,犯下丧失战机的错误。”
  聂荣臻非常有礼貌地向他解释了志愿军面临的困难。
  扎哈罗夫大将仍然坚持已见。
  
  斯大林也有类似的意见。
  1月9日,毛泽东也转来斯大林电报:为避免国际上对中国的责难,可由志愿军控制三八线以北及其东西海岸,令朝鲜人民军追击。
  1月10日22时,金日成在朴宪永陪同下来到君子里志愿军总部,与彭德怀、洪学智等会谈。
  彭德怀坦陈了志愿军的困难情况:西线6个军,3个战役的战斗伤亡3万人,冻伤2万人,共5万人;东线3个军,战斗伤亡1.9万人,冻伤减员2.8万人,全军减员9.7万人。现运输困难,粮弹、冬装、被毯运不上来,长期食用炒面,缺乏维生素的部队体力下降,人员也极不充实,极待补充休整2~3个月,改善运输条件,以利再战。现在“联合国军”尚有20多万人,已在平泽、安城、堤川、宁越、三陟等线布防就绪,我应进行充分准备,求得下一战役消灭更多敌人,不让敌军退至釜山狭小地区,此着甚为重要,从各方面考虑,不消灭敌军主力,美军是不会退出朝鲜的。
  注意,彭德怀这时的战略设想仍是美军“退出朝鲜”。反映在他为“下一次战役”确定的目标仍是:
  “……连续作战,一气呵成,全歼敌人,全部解放朝鲜。这是下一战役的奋斗目标,也是在休整期间应具体准备的标准。”
  可既便如此,金日成仍表示不能理解。
  言来语去大家都有点动肝火了。
  一着急,彭德怀说话就点筋动脉:
  “过去你们只想到打,现在只想到追,没想到人家再从后面打一下怎么办呢?没想到人家万一杀个回马枪会怎么样?”
  “现在与过去的情况不一样嘛!”金日成也毫不客气。
  “要追你去追!我把部队放两边,后方登陆由我们对付,你们不是还有几个师吗?你们去试一试嘛!”彭德怀只好摊牌。
  “这怎么能试呢?”一说这个金日成也没了脾气。
  没奈何彭德怀只好请出毛泽东这尊神仙来,对金日成们说我中午已经将你们的意见电告主席了,看看他是怎么说的吧。
  
  次日,毛泽东的电报来了
  毛泽东在志愿军休整时间问题上站在彭德怀一边:

  
  10日午电悉。人民军第一、第二、第三、第五军团均可置于汉江以南之第一线。中国人民志愿军撤至仁川及汉江以北休整两三个月。仁川至汉城的守备由志愿军担任。人民军应将现在东北训练的新兵加以补充。如朝方认为不必补充休整就可前进,则亦可同意人民军前进击敌,并可由朝鲜政府自己直接指挥。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是两个国家的问题,你要那样干我们只能劝不能拦,实在劝不听你就按你自己的想法干,我们给你当后盾。
  有理,有节,够气度,也够哥们儿。
  可下午彭德怀、金日成、朴宪永会谈时,朴宪永仍持拉兹瓦耶夫的观点,要求志愿军不休整继续南进,说倘如此美军肯定会撤出朝鲜。
  彭德怀用一辈子都不曾有过的耐心对这两位复国心切的战友进行了苦口婆心地说服、劝导。
  然而还是争论得很激烈,大家面红耳赤以致于彭德怀还是拍了桌子,把在场的邓华、洪学智及柴成文等吓得赶紧躲了出去。
  最后,金、朴二人勉强同意了彭德怀的意见。
  不同意也不行。
  他们也知道,凭朝鲜人民军那点刚恢复元气的力量,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单独完成“赶下海”这个大目标的。
  在这样一种思想认识状况下,怎么可能去接受联合国的什么停火提案?
  
  1月17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务院总理兼外长周恩来复电联合国,表示中国政府不能同意美国为争取喘息时候而提出的先停火后谈判的方案。同时提出:以规定一切外国军队撤出朝鲜为停战谈判的前提条件,并要求美国军队撤出台湾,中华人民共和国取得在联合国的合法地位。
  作为一个中国人,笔者和所有有血性的骨肉同胞一样,绝无保留的认同自己政府的这一一贯的原则立场。这种要求在任何一个主权国家来说都是天经地义的,也是无可非议的。
  凡我同胞当自强。
  但是,作为一种战略决策,笔者认为从策略角度来说,此间或有可以评点之处,这种态度明确的拒绝刚劲有余而弹力不足,缺乏足够的灵活性。何不利用这个机会明确表示愿意讨论提案,以争取联合国的多数,在政治上极大地陷已很尴尬的美国政府于被动呢?那样一来,在最后解决朝鲜问题的谈判中,中朝方的地位将更加有利。
  美国国务卿艾奇逊也在其回忆录中不加掩饰的说:
  “我们热切地希望并且相信,中国人会拒绝这个决议。”
  拿破仑曾说,不要做你的敌人希望你做的事情。
  倒不在于一定要相信美国的诚意,那是没准儿的事情,美国人也不是今天才说了不算。关键在于能让山姆大叔在尴尬之中再尴尬一回,结结实实地再吃一回说不出口的哑巴亏。
  问题还是出在“赶下海”的认识上。
  联合国当时介入朝鲜的问题也是出在“统一朝鲜”这个认识上。
  局部战争的轮廓已现,但尚不清晰。
  双方还得再经过几个回合的较量,才能在这个概念的认同上达成共识。
  生活没有倘若,历史无法假设。
  何况是个几十年后的蹩脚“臭皮匠”!
  笔者倘生在彼时,一定是嚷嚷着打过去的人中最积极的一个。
  这又是一个无法假设的假设。
  
  李奇微一直在不遗余力地为美国摆脱窘迫尴尬的处境而努力。
  就在五星上将麦克阿瑟在坚定不移撒泼耍赖瞎纠缠的时候,陆军中将李奇微却坚定不移踏踏实实为第八集团军恢复信心和战斗力而尽力筹措。
  中国军队在节节胜利的形势下突然与第八集团军部队脱离接触,停止追击,使李奇微看到了摆脱颓势的希望。
  和众多受过良好教育学历很高的美军将帅一样,李奇微具有极优越的数理逻辑的思维头脑和冷静务实的精神。通过调阅第八集团军的阵中日志,他从“联合国军”与中国军队3次较量中,整理出了一组值得重视的数据:
  第八集团军第一次向鸭绿江边进攻,遭到中国军队的埋伏攻击。大规模的攻势从10月26日开始,到11月2日第八集团军撤过清川江为止,历时8天。
  中国军队没有追击。
  这当然可以用中国军队正施展诱敌深入的谋略加以解释。
  第八集团军第二次向鸭绿江边进攻,从11月25日遭到中国军队全线反击,到12月2日,中国军队即全线停止进攻。
  历时也是8天。
  这就不太说得过去了。
  那时第八集团军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在士兵们心目中,中国士兵简直就是天兵天将,任谁都会利用这个机会痛打落水狗。
  可占尽优势的中国军队又一次停止进攻,这是为什么?
  1950年除夕,中国军队向第八集团军发起全线进攻,战至1月8日,中国军队又一次突然停止攻进。
  时间也是8天。
  中国军队每一次猛烈攻势的时间怎么都是一个礼拜?
  只有3种可能:
  ·巧合;
  ·他们不需要更大的军事利益;
  ·他们没有能力获取更大的军事利益。

  事不过三,巧合这一点基本上可以排除。
  他们不需要更大的军事利益?扯淡,傻瓜才不需要呢!
  这一点也基本上可以排除。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
  ——他们没有能力获取更大的军事利益。
  李奇微得出结论;中国军队不具备长时间攻进的能力。
  显而易见,“联合国军”强大的海空优势,掐住了中国军队的瓶颈——后勤补给。以至于他们不得不靠人力、畜力、沿着崎岖的山道,肩扛背驮以运送补给粮弹。在紧张的攻进战斗中,中国军队的粮弹几乎完全靠士兵自身携带,一旦粮弹耗尽,而补给又不及时,那么攻势也就不能持续。
  养尊处优的美国大兵可没这份能耐。
  李奇微在对他的敌人生出由衷钦佩之余,也看到了这个强悍对手的致命弱点:
  中国军队来势汹汹的凶猛进攻,无非是“礼拜攻势”而已;中国军队赖以生存的供需补给,不过是“肩上后勤”而已。
  令人钦佩的洞察力,准确而精当!
  
  李奇微是美利坚合众国的大忠臣,也是大功臣。
  他总算替美利坚合众国保住了半边眼瞅着就要丢尽了的脸面。
  如果说新年前他就任第八集团军司令官的时候,还仅仅是凭职业军人的责任感和敬业心来竭力挽回颓势的话,那么他现在已经找到了挽回颓势的途径,看到了挽回颓势的希望。
  看看这种计算分析似乎很简单,没有什么戏剧性。既没有什么获取秘密情报的传奇刺激,更没有007之类惊心动魄的打斗表演,所依据者都是一些显而易见的公开事实。
  想想这活儿谁都能干,可谁都没有去干!
  吵吵嚷嚷拿不出办法来的美利坚合众国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人去算算这个小学生也能做的算术题!包括那个无孔不入无处不在能干得似乎没有他地球就不转的中央情报局。
  其实世界上的事情都是这样,很多伟人能人奇人智人干的都是别人一看就能干的事情。只是他们在闷着头干的时候别人或不屑干或不愿干或不敢干或不去干而已。象李奇微进行的这类判断,原本是“联合国军”主帅麦克阿瑟的份内之事,可他不好好地扮演好军人的角色,却偏喜欢挤在政客们中间瞎嚷嚷,去操那些他压根儿就操不了也不该去操的心。
  站在中国人的立场,笔者鄙弃李奇微,他在一场不义之战中扮演着一个能干的打手的角色,不过是美国处处碰壁的强权政治棋盘上的一个可怜走卒。
  站在军人的角度,笔者赞赏李奇微,他在重重危机和压力之下,能够兢兢业业踏踏实实地去寻求摆脱危机的办法,身体力行地去为他的国家争取最大的利益。
  虽走卒也,亦能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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