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撤退伊拉克──但没有、也不会

刘伯松

 8月3日北美报纸头条新闻的标题不是“美国从伊拉克撤退”就是“伊拉克战争结束了”。美国撤退伊拉克，但没有、也不会离开。这个命题不是自相矛盾吗？是，也不是。矛盾的题目，矛盾的答案？亦非也。且听慢慢道来。

 美国总统和高官的讲话含有精心策划的外交辞令，美国最拿手的文字游戏，自设名词，自设定义，自设规范，自设行动、自行辩护；美国如此掌握了世界话语权，尽管言行多么荒唐取闹，都会被“公关”得“合情、合理、合法”的。比如，前总统小布什不是把“战俘”(prisoner of war)说成“敌方战斗人员”（enemy combatant）吗？这么一来，他不但不必承担“战俘”的国际义务，还可按照美国的军法处置这些战俘。有人告他违法、违反《日内瓦条约》吗？

 美国总统奥巴马8月2日在乔治亚州亚特兰大对与会的残疾退伍老兵发表讲话说：“作为总统候选人时，就承诺要把伊拉克战争做个负责任的结束。上任后不久，我宣布我们的新伊拉克战略，逐步朝向让伊拉克本身负起完全责任，当时我清楚地表明，美国在伊拉克的战斗任务将于2010年8月31日结束，这也正是我们在做的——信守承诺，（撤军）如期进行。”

 奥巴马继续说：“毫无疑问，我们在伊拉克的任务正在发生改变，由军队领导的战斗任务，转变为我们外交官领导的外交任务。”换句话说，美军结束在伊拉克的战斗任务后将如期撤回战斗部队，此后的伊拉克战略将由“武”转“文”，对伊任务将由战斗任务转为外交任务了。

 坚持撤军，以文代武

 奥巴马表示，从他去年1月上任到今年8月31日全部撤出战斗部队为止，美军共从伊拉克撤出了超过9万名士兵。剩下的大约还有5万人将在2011年底前撤出。在过渡期间，这批非战斗部队将负责向伊拉克部队提供支持与训练，配合伊方实施反恐任务，以及为美方人员及目标提供安保等。换句话说，布什2003年发动的“伊拉克自由行动”（Operation Iraq Freedom）也将随之于8月31日正式结束，取而代之的是“新曙光行动”（Operation New Dawn）了。

 奥巴马所说的一点也没错；但问题是，和其他事件一样，在我们这个现代世界里，事情往往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简单——事情背后总是笼罩着一层又一层的浓雾，战争更是如此，让人困惑不解。因此，奥巴马的讲话，我们绝不能句句当真；要了解真相，我们必须进一步查问和探讨文字的深层意义。

 首先，奥巴马竞选时的承诺是2010年5月撤退所有部队。当然，这个承诺也许大家都忘记了，或现在提出似乎无关紧要，就像总统自己所说的，他要给伊拉克战争一个“负责任的结果”。鉴于巴格达局势混乱，他将9万美军士兵撤离时间表推迟了3个月是不得已的事。

 对我而言，美军是否根本没有，也不会离开伊拉克的。留驻伊拉克5万名的所谓“过度部队”的主要目的，是向伊拉克部队提供支持与训练，配合伊方实施反恐任务，以及保护美方人员和目标提供安保。

 从这些“过度部队”的职责来看，很明显的是，这批所谓“非战斗部队”，其实具有作战任务的，虽然奥巴马把“战斗部队”改为“训练及支持部队”！因为“反恐任务”不也算是战斗的一种吗？在战乱的伊拉克，保安人员不备有武器吗？奥巴马的花言巧语，还能骗上多少人？

 英国左倾的《卫报》专栏作家米尔恩（Seumas Milne）8月4日专栏题目《美国是不会离开伊拉克，只是把占领改名罢了》（The US isn"t leaving Iraq, it"s rebranding the occupation），真是一语道破奥巴马的花言巧语！

 美国伊拉克军事发言人蓝扎（Stephen Lanza）少将也这样对《纽约时报》记者说：“具体而言，什么都不会改变。”

 据闻， 奥巴马原先是要把这5 万名“过度部队”长期留住伊拉克的，后来可能发觉做得太过于明显，最后决定按照《部队地位协定》（Status of Forces Agreement，简称SOFA）订下的条件如期撤退。不过，根据一些专家的推测，美国可以在两种情况下继续留驻伊拉克的：一，说服联合国，得到它的允许留下；二，说服伊拉克政府，以它出面要求美军留下。

 其实，驻军5万名并不是个小数，比南韩驻军多出两倍、与越战1964初数字相同。《纽约时报》报道奥巴马从伊拉克撤军时说，其余的5万部队，“本身是一个强大力量，具有处理各种突发事件的能力。”同时，伊拉克的军事基地也与美国其他基地不同。它的5万人部队训练听从美国指挥的军警，保护美国利益和民选的傀儡伊拉克政权。

 再次，奥巴马说：“由军队领导的战斗任务，转变为我们外交官领导的外交任务”。但一旦美军离开，谁来保护他们？据报道，美国国务院为了保护它在伊拉克人员的安全，他们已经要求2 4架直升机和50辆防弹车，重型货车等装备，而保安人员也从2,700人增至7,500人，并准备在“过度部队”离开后，组成自己的武装保安部队。有人把它戏称为“希拉莉的袭击者”，企图代替“美国军队的能力”。有人嬉笑说，虽然希拉莉当不了总统，现在她可以过过“总司令”之瘾了。

 通令外交事务的国务院如今“军事化”，人员主要由武装的“僱佣军人”担任。据报道，目前伊拉克有10万「“私人保安人员”，其中1万1,000名以上是来自世界各国的“僱佣军人”。美国在伊拉克的各机构聘请了为数不少的所谓“私人保安人员”，其实是“僱佣军人”另一名称。

 谁来维护伊国民安全？

 由此看来，美国撤退伊拉克显然是假的，而美国计划长期留驻伊拉克是真的。因为伊拉克是美国现在和未来的最重要前事基地之一。短期来说，它可以一面保护以色列，一面随时可以快速进攻伊朗，近来世界向伊朗施压，包括经济制裁等可见一斑。长期来说，立足伊拉克，还可能虎视着俄罗斯和中国，监视和限制它们的一切行动。不然，美国为何花将近6万亿巨款建立比梵蒂冈更大的大使馆，同时还保用95个（原有121个，最高峰时期曾有357个）大小军事基地？

 奥巴马“承诺要把伊拉克战争做个负责任的结束”。但如何才是一个“负责任的结束”？

 据报道，在美军紧锣密鼓撤出的同时，伊拉克安全局势近来急转直下，暴力事件最近与日俱增，连环自杀式爆炸袭击密集发生。巴格达政府上周六公布的数据显示，上个月（7月）有535人丧命，包括396个平民、89个警察和50名士兵。官方数字显示，伊拉克7月因暴力袭击致死的平民人数创两年来的新高。

 与此同时，伊拉克在3月7日国会选举后陷入政治僵局，5个多月来，新政府迟迟难以组成。在这种严峻的情况下，奥巴马坚持按照计划撤退作战部队，让人对美军撤出后伊拉克的政治与安全前景深感担忧。

 美国军队虽然已少出街巡，仍有伤亡、基地经常遭遇轰炸、伊拉克军警和民兵死伤上升，恐怖组织基地组织（卡伊达）重回阿富汗……

 美军占领伊拉克7年来，死伤多少没人知道，从最低的18万到最高的137万，甚至让400多万人成了难民；市内有1,500个检查站并被围墙隔离……而水电、健康、教育、妇女地位、言论自由等层面，却不像人民所期望般，自萨达姆倒台后大幅提升。

 众所皆知，奥巴马在竞选时说，这是一场可选择的战争，是不必打的，也不该打的。于是他向美国人民承诺，他上台后，一定会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本月初，他果然做到了，厌战的美国人在欢呼；但事实是不是如此呢？他的花言巧语背后，充满”这个””那个”的，最终的意思是，美国的确撤退伊拉克，但它没有也不会走的。

 于是有人说，这是“光荣撤退”的准备；有的说，“奥巴马宣布伊战结束等于承认失败”；也有的说，奥巴马意在阿富汗。总之，美国在伊拉克失败也好，转移阿富汗也罢，它是不能冒冒然离开伊拉克的。（2010-08-10）